村超的持续火爆,带来更多话题,足球圈内圈外人,纷纷加入讨论。其中一个焦点问题是,村超到底能不能吸引人们对足球的关注?
一些站在高大上层面的观点认为,村超水平较低,只是借着网络走红,会和淄博烧烤一样,逐渐冷却。也有观点认为,现有情况下,村超会让人们重新领略足球的真谛和快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背后,有哪些依据呢?
残酷现实:靠国足和联赛,中国足球难有吸引力
说是误解也好,刻板印象也罢,以中国足球(传统意义上的中国足球指国足和联赛)的种种历史和现状来看,长时间以来,并未给外界留下一个较好印象,反倒成为大众发泄的痰盂,频频被泼上脏水。
无辜吗?似乎也并不冤枉,从去年开始,自国家队主帅李铁被抓后、新一轮足坛反腐扫黑风暴到来,足协多位重要领导被调查。此外,身陷囹圄的还有中超俱乐部的管理人员、中超主帅、国脚级球员、希望之星,甚至外援。
以这样的现实来看,还要求重视教育的家长,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以及被伤透心的球迷,对中国足球抱有美好幻想和发自心底的尊敬,根本不可能。
所以有人说了,自2002年冲进世界杯后,中国足球的最大功劳,就是培养了一批篮球球迷……
大家都知道,中国足球的后备力量薄弱,每次各级国家队惨败后,业内人士习惯性拿出的数据都是:这个年龄段,我们可供选择的小球员只有几百人啊,甚至只有几十人啊……
于是各类专家加入了群聊:我们的青训不好啊,我们没有场地啊,我们的家长不让孩子踢球呀,他们只看手机啊!
话题到此接近终结,但所谓的专家和业内人士,避而不谈的是,怎么能让孩子重新爱上踢球。
未来想要吸引更多孩子关注足球,加入足球运动,靠什么呢?大家其实都知道中国足球的现状和无奈。
中国足球有梅西、C罗这样的天王巨星,励志偶像吗?没有。
中国有英超及五大联赛那样成功,万众期待和瞩目的商业联赛吗?没有
中国有南美那些街头足球,培养天才的土壤吗?也没有
那么,中国有近邻日韩这样健康良好普及性强的足球氛围吗?还是没有
于是中国足球的困境很清晰了。先别说让青少年踢足球了,怎么让孩子们多看两眼足球,现在都成了奢望和难题了。
经济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做门槛人口,是指某种中心职能在中心地布局能够得到正常利润的最低限度的人口。而计算中国足球的门槛人口数,不应该是最终走上职业道路的人数,而是喜爱,愿意踢足球的人数。
有数据有现实证明:中国足球的门槛人口,近20年一直在极速减少。
最初的梦想都是朴实和脱离现实的
先来看近邻日本的例子,1981年,一部叫做《足球小将》的漫画开始连载。不仅是连载之初,甚至直到如今,他的槽点也源源不断,有人说他脱离现实,胡编乱造,满满的都是意淫和幻想。
没错,以足球专业的角度来看,这只是一部漫画而已。内行的观点应该是:你踢过球吗,要是这漫画里的事成为现实,我给你10万块钱。
可是在这部漫画风靡日本后,却实实在在带动了日本踢球的小孩。1981年,日本足球人口11万,到了1988年《足球小将》连载完成时,日本足球人口翻了一倍还多,达到24万。
被称为“日本足球之父”的川渊三郎是这样说的:《足球小将》让喜欢足球的男孩数量暴增,漫画连载前,我从没看过日本路边有孩子踢球;漫画开始连载后,我看见越来越多孩子在路边踢球了。没有《足球小将》,日本足球的发展速度很可能会大大放缓。
更不可思议的是,《足球小将》在全球的风靡,影响了一批足球人。阿根廷名将阿圭罗就是大空翼的忠实粉丝,他球衣后面的名字就是“kun”。
在阿圭罗小时候,他的爷爷常常和孙子一起全神贯注的看着动画片。
阿圭罗的爷爷并没有这样说:孙子啊,你看这些都是胡编乱造的,还飞起来射门?我跟你说,日本连世界杯都没进过,垃圾球队,都是假的。要看就看职业的,真刀真枪的。
相反,他鼓励阿圭罗成为现实中的大空翼。除了阿圭罗外,包括伊涅斯塔、齐达内、托蒂、姆巴佩、亨利、皮耶罗等一批巨星,也非常喜欢足球小将,甚至推荐给自己的孩子和身边的小球员。
他们当然知道漫画是虚构的,但为什么还乐此不疲呢,原因很简单,因为最初的梦想都是朴素和脱离现实的。相比名利,有时最珍贵的东西是心底和骨子里的热爱。
同样的逻辑还适用于另一部日本漫画《灌篮高手》,有很多人是因为这部漫画,开始了解、喜欢上篮球,他们最终没能成为乔丹、科比、詹姆斯,甚至连成为职业球员的资格也没有,但不会妨碍他们一直关注篮球,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和精神。
说到这里,很多人会不屑一顾:所谓的村超和《足球小将》没有任何可比性。村超也不可能带动大批孩子踢足球,事实又是怎么样的呢?
村超不就是大家心心念念的群众基础吗?
一名小学低年级老师,她只负责教学基础知识,培养好的学习方法和习惯。她不会在孩子9、10岁的时候,就规划好他们的专业方向、就业渠道以及人生道路。
这不是人家该负责的事情。但转念来说,如果没有这些辛勤的基层园丁,聘请一批大学教授、职场精英、商业巨贾,在小学就给孩子们传授人生真谛和经验,这样的拔苗助长,后果更为严重。
很多人在讨论村超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群众基础和普及性是联赛无法比拟的。参加贵州村超的球员来自各行各业,包括建筑工人、学生、理发师、按摩师、挖掘机驾驶员、厨师、外卖员、农民等等,年龄跨度更是从15岁直到50岁。
这些人的水平自然无法和职业球员相比,但就是这样的比赛,往往一场最多能吸引超过6万人来到现场观战。来到这里的有年过80的老人,也有还在妈妈怀中幼儿,他们中间,有的人甚至搞不明白足球规则,但只要比赛开始,他们一样会全神贯注。
回到《足球小将》的问题,年代不同了,再依靠一部漫画来带动大众的足球热情似乎是行不通了。但依靠类似“村超”这种流量密码,让大众关注足球,参与到其中,是非常有可行的。
多家媒体来到贵州榕江(三宝侗寨)进行赛事采访时,都在路边看到孩子和大人们,围着一个破烂足球奔跑、嬉戏、兴奋的参与其中。
还是那句话,指望这些人中能走出几位国脚,那是天方夜谭,但如果各地都有类似的村超比赛,长时间稳定的开展,能一直吸引大批的普通民众来到现场助威,都能让孩子放下手机专注观看,那未来的中国足球,至少不会为后继无人发愁。
90年中期,随着职业联赛的创立,在全国各地的街头,都有火爆的足球氛围和跃跃欲试的足球孩子,他们都有自己的偶像。
在北京的街头,会有孩子装作大人的模样说,爷们,我这简直是高峰的速度,你追的上吗。在上海的弄堂里,会有孩子端着肩膀模仿范大将军:小赤佬,有我在,你们一个也进不去。
在天津,一定会有孩子模仿于根伟左扣右晃的飘逸过人动作,在成都,会有人等在电视机前,学习马麦罗的蝴蝶穿花。即使不爱看甲A联赛的孩子,也至少知道巴乔、罗马里奥、巴蒂斯图塔……
这些陈年往事,总结来看,不就是我们一直在足球领域求而不得的群众基础吗?
在这些积极因素消失了近20年后,足球的群众基础以“贵州村超”的方式重现时,你说有没有意义?
他们担忧的问题,会阻碍村超吗?
外界关于村超的争论点,还在于他们纠结村超到底能不能拯救中国足球?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大概率是圈外人,且是糊涂的圈外人。
稍微看过几年中国足球的人都知道,连职业化、世界大牌主帅里皮,加上曾经的超级金元中超风暴,都没能中国足球走上正规?指望村超拯救中国足球,这属于痴心妄想。
另外,让人担忧的是,境内外资本的介入,以及足协调研后,是否会让村超变味。在如今网络和流量的年代,村超这种爆火的草根足球联赛,吸引资本和资金关注是一定的。
可话说回来,村超最初的组织者,就是当地村民,也不是什么资本大佬,就是简单的从兴趣出发。村超的火爆是因为他的接地气,能吸引范志毅、中国香港足球队参与,也是因为他的朴实无华和广泛群众性,如果非要搞得像正规足球赛一样,再来个售票抢票,村超自然或冷却下来。
村超仅仅能做到的是,让人们关注足球,这有意义吗?太有意义了,前面已经说过,有了喜欢和热爱,才有行动。
再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好喜欢你对面的同事,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更优秀一些,总不能每天头发油腻油腻的,牙齿上还有韭菜叶子,然后留着哈喇子向对方表白吧。
就像当年郭德纲谈及相声问题一样:先别讨论什么相声的创作、价值和深度意义了,先让相声搞笑吧,相声要是不搞笑就太搞笑了。
同理,现阶段,还是先让大家关注足球吧,大家都不关注足球,要是还能有了好成绩,那也太搞笑了。
总结观点:如果有人通过村超知道足球、了解足球、喜欢上足球,不要说他发奋练习成为巨星了,只要他能让身边的人多多参与进去,对中国足球少些责骂多谢理解,带动身边的人锻炼身体,增强体制,这都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情。
珍惜村超提供给我们了解足球的契机
面对屡次来到日本足协取经的中国足协,川渊三郎早就指出了明路:最重要的让小孩爱上足球,这是第一步;然后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各年龄段青少年足球比赛,让孩子们先从赢得县里的冠军做起,然后再到全市、全省、全国,让孩子们在这个过程中体会到更多的乐趣,培养他们的荣誉感。
这种对胜利的渴望和取得胜利后的荣誉感是从社区足球开始积累的,如果没有这样的过程,你只找出30个自认为踢球最好的人,把他们圈在一起长期集训,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练好足球,那是不可能的。
而村超的火爆,恰恰是川渊三郎提到的第一步,让小孩先爱上足球,然后知道足球带来的荣誉感。
值得肯定的是,村超持续的火爆和霸占热搜,并没有让足球在这里成为一项纯娱乐的流量运动,一味的逢迎、迎合网络和热点。而是依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家热情不变的同时,还有更多有意义的实际事情发生。
据最新的消息,榕江县正在通过建训练基地、办夏令营、设“村超”公益基金等方式,推动足球人才培养,支持特色学校足球教育。 你看,所谓的热爱,总会随着能量聚集,衍生出更大的质变。
为什么村超这类火爆足球,一旦复制,可以带动更多人关注中国足球,是因为还有经济层面的鲶鱼效应。
数据统计,自五月中旬开始,榕江县累计接待游客42万余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超1.3亿元。餐饮、住宿、超市等消费需求也在同步增长,仅6月9日至11日,因“超级星期六足球之夜”的带动,旅游订单、便利店销量、零售订单量平均增长50%。
与淄博烧烤的独特性和难以取代性不同,足球是世界通用的语言和快乐因子。每个地区,虽然有生活习惯的差异,但是如果都能从自身条件出发,搞出这种喜闻乐见的火爆基层联赛,不仅会带动当地消费,久而久之,也会有更多人深入的了解足球。
用存在即合理来解释村超,显然过于武断。事实上,火爆的村超向我们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我们从不缺乏对足球的专注、热情和喜爱,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缺少更容易让普通人参与的机会。
如今,村超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和可能,我们要做的是呵护好他,而不是用惯性思维,嘲笑、曲解和误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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